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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8诏见

明应三年(1494年)五月十七日,整个御所被修饰一新,十多年前大乱留下的痕迹,终于在朱长青带来庞大献金后,得到了修复。御所内的侍女内官都换上了新衣,一车一车的蔬果鱼货被送入了后厨,为下午的宴会做着准备。

后土御门天皇坐在帘内,听着御座下,太政大臣一条冬良,关白近卫尚通,内大臣二条尚基的争吵,显得有些漫不经心。自从登上这皇位,30年来他受尽屈辱,地方豪强漠视朝廷,将军幕府专横跋扈,就连前将军夫人都敢对自己不敬。他曾五次提出退位,但五次都被拦了下来。他心里明白,不是将军大臣们对自己有多尊敬,单纯就是他们不想花钱操办皇位继承仪式和修建上皇宫邸,毕竟之前的宫邸早已焚毁在应仁之乱中了。

后土御门天皇下意识的把玩着手中的玉珠,这是朱长青送的三千件玩物中的一件,珠圆润滑,天皇很是喜欢,自两天前得到后便不曾离手。后土御门天皇看了看手中的珠子,断然的站了起来,不等内侍起身,就自己动手掀开了竹帘。“好了,都别吵了,自应仁以来,多少地方豪强在京都这里打来打去,他们可曾敬献过朝廷分毫?这白鸟长盛是奸也罢,是贤也罢,与我们有何干系。他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,因为即使我们给了,也要他有实力去拿,他若是有实力去拿,我们给不给又有什么关系?”后土御门天皇看向远方,“我们不但要给,还要给得光明正大,给得天下尽知,我要让天下大名都看着,只要有足够的钱财和实力,就可以跟朝廷换取任何想要的东西,他将军家给不了的东西,朝廷都可以给。”

御座下的三重臣有些吃惊,这个后土御门天皇,给人的感觉一向是柔弱淡然,对权势没有任何想法,对欺辱也没有什么反应,这次突然如此强势,让人有些不适应。后土御门天皇扫了一眼下面的三人,“二条尚基,你去起草诏书,不但要把跟朝鲜通商的国书给他,跟明朝通商的国书也给他,另外给他太宰府的授权,跟南蛮的交易朝廷不会过问。至于志摩,不必那么小气,直接让他当志摩守,另外赐正四位参议,昭告天下其天皇血脉和平氏后人的身份。”

后土御门天皇微微一笑:“当然,还要麻烦太政大臣给幕府写封信,表明这是朝廷财政窘迫,不得已而为之,倘若幕府能够负担朝廷的开支,则朝廷必定以幕府的号令为准。”

二条尚基三人相互看了几眼,看来之前自己等人是小瞧了这位天皇陛下。就目前将军家的财政状况,根本不可能负担得起朝廷的开支用度,毕竟应仁之乱余波并未完全结束,东西军虽已解散,但冲突依旧时有发生。管带细川政元势力已经凌驾于将军之上,将军自保都稍显不够,更没有余力接济朝廷。皇室为求延续,卖官鬻爵似乎合情合理。

三位重臣领命离去,后土御门天皇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,陷入了沉思,直到一抹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,他才转身回到了寝殿。

在营地中悠闲的度过了两日的朱长青,睡到大中午才饿醒。听见响动,在帐外等候良久的霍泗邈才在朱长青的允许下进入了帐篷。“长青大人,御所传来消息,今日申时四刻,后土御门天皇将宴请您,请您于申时准时入宫。”

“知道了,”霍泗邈退下之后,朱长青饿得有些难受,起身走出营帐,外面正是午饭时刻,朱长青取了一个碗,跟在一群民夫后面排队等着打饭。民夫们能老老实实排队打饭,不是因为有朱长青这个大领导在场,毕竟绝大部分的民夫都不认识朱长青,对于他们来说这不过就是个糊口的工作,因为津田商会不但给的工钱多,伙食还好,所以他们才会对商会严格的管理制度异常遵守,要是换成别的商会,开饭的时候肯定是一窝蜂上去抢夺,手快有,手慢无。很快就轮到了朱长青,朱长青把碗递了过去,却迟迟没人接过,朱长青抬头一看,原来打饭的人居然是新兵卫,朱长青一阵无语,轻声说道:“别声张,我就是来视察,看看厨子有没有偷工减料的,给我打一碗菜汤饭,我尝尝。”

新兵卫有些纠结,对于他来说,朱长青这种身份的人跟民夫吃一样的菜汤饭,让他这十几年的价值观完全崩碎了。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,朱长青这种行为,又完全符合他一直强调的人人平等自由的新时代准则,又让新兵卫异常的尊敬。再三犹豫之后新兵卫还是给朱长青盛了一碗菜汤饭,朱长青端着碗鬼鬼祟祟的跑到一边,从怀里掏出筷子,开始吃了起来。

这菜汤按照朱长青的要求,加了鸡油和鱼干,盐也加了不少,米饭也是细细滤过的精米,完全没有麸糠沙砾,许是饿狠了,这菜汤饭居然吃起来格外的香甜,吃完一碗朱长青居然有点意犹未尽。

朱长青舔着嘴巴抬头的时候,才发现自己面前居然站了一堆人,领头的就是霍泗邈和新兵卫。朱长青老脸一红,“这菜汤饭还可以,就是我这几日没怎么干活,吃起来咸了点,这厨子还行,做得不错。”

可能是习惯了朱长青的不靠谱,霍泗邈倒是没什么表示,只是指挥仆人把朱长青半架着带回了帐篷,开始梳洗打扮,毕竟马上要见天皇,就朱长青现在的样子,实在是有些失礼。朱长青没有穿和服,而是穿上了明朝服饰,还是那种异常大胆的明黄蟒龙服,当然在这个王化未及之地,朱长青穿什么霍泗邈都觉得无所谓。

一身金光闪闪的朱长青,带着10名护卫,20名仆从进入了御所。来到中殿,众位大臣们早已入座,内大臣二条尚基引着朱长青坐到了左手客位,旁边就是太政大臣一条冬良,朱长青友好的跟各位大臣们点头示意。不多时随着内侍的通报,后土御门天皇缓步走入了中殿,各大臣微微俯身敬礼,朱长青也有样学样,给足了天皇面子。

后土御门天皇在主位坐下,“众爱卿不必多礼,”众人闻言才起身正坐。后土御门天皇继续说道:“今日设宴一是为大明特使接风,二是为了庆祝我皇室遗脉认祖归宗。”后土御门天皇看向朱长青微笑点头。

朱长青一愣,不过旋即把疑问藏进心里,嘴上谦逊道:“陛下言重了,在下不过是个商人,于国谋利罢了,在下身份卑微,万万当不起皇族之名。”

“欸,此言差矣,长盛之父是大明永康亲王,母是光明天皇的后人,身份高贵,怎可以商人之名自污。只是……”后土御门天皇话锋一转,“这于国谋利,不知是于的哪国?”

“这自然是天下万民向往之国了。”朱长青也不明说,后土御门天皇也不再深究,俩人相视一笑,随着乐师舞师的进场,宴会正式开始,朱长青一直维持着颇有风度的微笑,跟天皇和众臣们欣赏歌舞,品评和歌。虽然在朱长青看来这些东西都及其的乏味,但是群臣却显得很高兴,毕竟穷困了数年,已经很久没有举行这样盛大的宴会了,一切都跟从前一样风雅,风雅的很。

宴会从申时一直持续到戌时下三刻才结束,当然天皇早就在酉时便已离场,只是意犹未尽的群臣久久不肯散去,朱长青也在酉时四刻抱歉离场,带着两份国书,三份诏令满意的回到了营地。

休息了一晚,津田商会全线开拔,少了货物的负担,回程的路途轻快了不少。只是其中少了三十多人,朱长青带着一众护卫轻骑快马的赶往周防大内家的居城山口馆。赶了四天的路众人终于赶到山口馆,通报了来意之后,朱长青终于见到了此行的目标,前将军足利义材。

历史上此人还会再就任将军,所以朱长青特地在其落难的时候交好,因为轻装简行,所以朱长青只带了几尊金佛和几颗漆黑的夜明珠,当作礼物敬献给了大内义兴和足利义材。当然对于落难的足利义材来说这些已经是非常不错的礼物了,大内义兴虽然不在意礼物,但是大明朝的小王爷居然千里迢迢亲自给自己送礼,这份礼待他倒很是满意。

又是几日赶路,朱长青终于回到了界町,津田健二郎一行倒是很顺利,足利义高和细川政元不和,急需外援,津田健二郎雄厚的财力让足利义高高看了不少,两边刻意迎合吹捧的情况下,商谈自然水到渠成。足利义高表示志摩发生任何事情将军家都不会参与,而且只要皇室同意,将军家不会阻拦津田商会在志摩修建港口和要塞。细川政元收了不少好处,足利义高既然没意见,他自然也不会有。

志摩的鸟羽城城主也被津田健二郎送的珍宝迷惑,对津田商社修建港口和要塞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各方关节打通,各种物资开始源源不断向志摩海边的荒地集中,数千民夫也在荒地附近搭起了临时住所,数百年渺无人烟的沙地上一座高大的城池拔地而起,一座巨大的港口渐渐完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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